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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义教没有被看见的意义|上篇
发布日期:2015-11-10 20:00:17     作者:    已有  阅读过本文
编者按

质疑大学生支教的声音不少。而在我看来,最好的回应,不仅是道理上的驳斥,更加是活生生的有价值的例子和现象的呈现。

2015年,有127名灯塔新义工下乡义教,其中的101名在结束以后写出了他们与孩子相遇后发生的故事。从这些没有经过“精选”的101个故事里,我尝试给大家呈现大学生义教的意义所在。

大学生义教没有被看见的意义


灯塔为什么是/不是特例?


凉 意




最近包括SRI的李志艳老师和社会创新领域的一些朋友,对支教展开了不同角度的批评。这些批评当然值得我们深入反思,帮助我们在专业性和最终解决教育或乡村发展领域的社会问题。


可是,这类批评最大的杀伤力在于,它让想行动起来参与义教的大学生,让教育工作者自己先失去信心。继而社会大众和资源持有者也开始反对。


这些批评毫无疑问忽略了一些事实。我相信这并不是恶意的忽略,而是彼此经历有所差异。所以在我看来,最好的回应,不仅是道理上的驳斥,更加是活生生的有价值的例子和现象的呈现。


在2015年“灯塔计划”为期一个月的下乡义教结束后,我向完整经历了这个过程的127位新义工征集文章。这些义工,都是2015年3月开始招募,经过4月到6月的系统培训后,在暑假7月到8月完成第一次下乡服务,灯塔把他们称为第17批义工,因为在他们之前,已经有16批义工年复一年地走过同样的历程。我让这些第17批的义工,尽量去回忆和书写他们和学生之间发生的教育故事。


一周以后,我收到了101位义工书写的故事,整整101位。下面的发现,是我全部阅读完这101个故事后,尝试归纳的一些“现象”以及对这些“现象”价值的理解。在我看来,这101个1000字到6000字不等的故事,代表了101个灯塔义工,8支义教团队,与乡村少年相遇后一个月的经历。必须感谢这些义工,在整个阅读的过程中我不仅一次次被打动,更重要的是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看见了一个整体,以往我无法透过个体经验去验证的那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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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101个故事所构成的整体,可以更好地呈现和回答:到底灯塔的大学生义工在和乡村青少年相遇后发生了什么?教育发生在什么地方,那是怎样的教育?“支教”的价值被高估了还是被低估了?如果产生了教育的价值,那么这些正面的结果又是建立在怎样的条件和基础上的。


是的,我看到了改变的发生,看到了教育的现场,看到了行动的价值。


这,或许是最好的回应。



1

关注



受过体制内师范教学训练和实践,我知道在学校里面,一般老师会关注两类学生,一是拔尖好学而且乖巧的学生,另一类是捣乱的吊车尾的扰乱课堂的学生。前者让老师看到教学和升学的希望所在,后者则是要管理和解决的麻烦。


在一个个的故事里,我看到完全不同的关注焦点,在“关注谁”的问题上,义工会特别去关注那些沉默的不讨喜的或者被其他学生孤立,或一直被忽视的孩子。


(斜体为引用义工故事里的原文,下同,所有孩子姓名均为化名)


“刚开始那两周我和阿津接触不多,他会在课上吵闹乱动,和别的男生聊天,义工去和他聊天时他都很少回应。作为大班的辅导员,就想先去他家家访多了解,但很意外地他一再拒绝义工去家访,即使是后来他与义工的关系明显亲密了。”

From义工Blue


“她,长相不起眼,性格不起眼,成绩不起眼,连名字也不起眼。第一天走进课室的时候,我甚至完全没有留意到有这样一个孩子,哪怕我曾盯着她的邻座拍了五分钟。后来,我从照片中看到,那天的她,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活动,也不交谈,只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班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from义工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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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选择了用假期做义教的大学生,对教育是抱持理想的。至少,在没有学校的体制压力,和出成绩的业务压力的时候,他们能在一种更平等和归真的角度看待学生的状态。每个人都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每个人都值得享受教育和成长,每个孩子都不应该被轻易放弃。这些看似浅显和基本的教育原则,在这些大学生义工身上,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运作着。


当然,要做到这样哪怕没有压力也不见得容易。这些灯塔义工在遇到“难搞”的刺头学生的时候,首先会尝试去关注他们的闪光点。


“在这几个女生中,Lily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强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的一个女生,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因为这次突然的入组,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from义工冰粥


“有一个学生他叫云镇,他是个很活泼的男生,在很多老师眼里是个调皮捣蛋‘难搞’的学生。小学认识他,初中后又没有交集的同学会认为他“坏”,会欺负人。熟悉他的同学会认为他虽然调皮但是挺会照顾人的。后来通过家访、带路去家访、以及平时的相处,发现他在家经常帮忙做家务,然后喜欢爬山去收集独特的石头,喜欢钓鱼,喜欢看科学生物类的书籍。在帮忙带路去别家家访路上,我们对单车不是很熟练,他会经常自己到最尾看看,如落的太远他会让大队停下来等一等。”

from义工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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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发现阻挠阿源和李静倆拌嘴是徒劳的时候,我选择观察他们,他们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吵呢?结果我发现,阿源通常是挑衅的那个,但他们来往的内容不完全是恶语相向,很多时候会夹杂着兴趣和日常生活等话题。这种感觉可谓感同身受,男孩子像他这个年纪不是都喜欢这样与女生接触的吗?这不是排斥,反而是一种接近的方式。反观其他组员对李静的冷淡,阿源这种表现显然更加有趣。而且,他这样做能防止李静在组内没有存在感。不过,弊端也是挺大的,李静每次表达观点,阿源必定会插嘴,让她的讲话难以进行。所以,李静的观点需要引导,阿源的吐槽欲需要适当的抑制。

阿源是最闹心一个,然而也是执行力最强的人。下午就要外出宣传牙医进社区这个服务性学习了,我们上了一堂关于这次宣传教育以及准备的课。一听到具体的宣传方式,阿源二话不说,就直接拿了一张A4纸作画。当到了正式小组讨论的时间,阿源已经把一张宣传单画好了。在小组讨论宣传方案的时候,阿源每听到一个细节,就会正在宣传单上作相应的修改。我们小组是最快产出宣传单的小组。而且可以看到,李睿在工作时候,态度是很认真地,他对画的一只卡通形象的牙齿的眼睛一直不满意,一直有修改。而且,对于自己的工作,也会不断听取大家的意见,所以一张宣传单上有许许多多修改的痕迹。下午的外出宣传,他也是组内最早主动与路人宣传的学生。阿源是一个执行力优秀的学生。我相信,只要相处时间更久,对其添加适当的引导,他一定会有改变的。

……

在最后一节班会课上,发表感受环节,阿源毫不出我意料,是第一个发表感想的学生。他说出来了,一开始是觉得课程无聊,之后渐渐融入之后,发现了灯塔夏令营的好玩之处和特别的地方。他还劝过他的一位想放弃不来的朋友坚持多一周。或许是因为我们灯塔的真诚最终打动了他,或许是因为我们的陪伴让他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或许只是他终于卸下了保护自己的外壳,展现一个真正的自己。我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带给阿源什么影响,应该是没有的。反而是他的表现、他的每一次微小的改变,给了我感动、骄傲,更给了我一次与学生相处的珍贵经验。相信学生,他们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

from义工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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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最为经典的故事模式,是一个义工在上课或活动里,发现了这些“特别的”孩子,他们通常一开始对义工并不信任,甚至完全不理睬。义工则是透过不断的观察,不断地尝试接触和交心,慢慢打开局面,看到这些学生的可爱之处,理解他们的动机,同理他们的感受。最终获得学生的信任,收获良性的改变。




2

理解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懂得要把一个行为,放在学生的角度去理解,放进他们的生活环境,成长环境,过往经历里面去理解。他们相信,如果学生现在有暴力或不良的行为,那么不能认为ta是一个坏孩子,而要尝试了解,ta或许是在家庭暴力的环境中长大,ta可能不过是没有找到别的和ta人相处的方法。

第二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家明了,他常常大声的对别人说话,做一些很奇怪的举动,常常在课室里跑来跑去,不管是不是上课都随意的在课室里走动,甚至他有时会与其他学生有争执,甚至是大打出手,而且好像有点“小儿多动症”,一上课的时候就在凳子上动来动去,甚至有时还会找隔壁的同学聊天,捣乱课堂秩序。他刷存在感的心比我还要强烈,Vicent和柯南每次拍照的时候,他就会拿走我的尤克里里跑去拍照,就算没有琴,他也会争着去“被拍照”。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就在开营的仪式上面,主持人栗子在台上主持节目的时候,他甚至会跑到台上面做一些很逗比的动作,吸引别人的注意,然而很多时候只是引起别人的反感而已。这就是为什么家明常常和别人有这么大矛盾的原因之一了。刚开始我也是很不喜欢他,老是缠着我借琴给他然后他拿去耍帅并不是弹琴,在课堂上任意的捣乱等等。但是,仔细一想,家明的表现不是很像我自己吗?爱刷存在感,爱出风头,爱捣乱(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说)。既然我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不能忍受也喜欢刷存在感的别人呢?其实,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做的要引导他,刷存在感的时候要学会分清场合,要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能随随便便未经别人的许可做一些让别人难受的事情。

From义工菠萝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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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斌和其他男生在用手机播放音乐,阿斌在唱歌,歌词里有一些不雅的言语,玲玲对这些比较敏感,觉得阿斌是在用不雅的话在说她,所以她用东西(具体什么物体已不清楚)用力地打了阿斌的背。阿斌生气了,转身打了玲玲一记耳光。玲玲又气又怒,就走开了,回到宿舍里哭。(当时没有义工见到事情发生,此事由几位亲历的学生复述)

经过此事,男生们也告诉我们,他们不喜欢玲玲是因为她有时候处理事情太急躁,不讲道理就动手了,所以觉得这样子不好。

……

是什么令一位有上进心、曾令我欣赏的女生变成这样我不满意的样子?是不是我对她的期待是她自己不曾想过的,我到底希望她什么样子?我的这些期望对吗?

又一天晚上,她在操场被我们抓住了她吸烟。根据义工的判断,她是刚开始抽烟的。根据她同伴们的叙述,她已经抽烟一段时间了。

但是我们在纠结她是初犯还是惯犯这个问题有什么价值吗?这样可以判断问题的严重程度?她吸烟在我们眼里是不对的?那她自己觉得呢?

我在想,是不是每到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这些敏感和孤独,需要被关注和重视,甚至不惜作出一些其实她自己也不认可的事情?何况这是一个何等灵性、何等聪明的女孩。

……

我和她讲的,不是责问为什么你要作出这些你自己不满意别人也不满意的事情来呢,而是和她讲讲我的事情。

讲我的初中也是稂莠不齐的环境,讲我如何察觉到自己的需要,我觉得当时我如何做才会令自己开心和满意,讲我和我的同伴们如何相处。

我深深明白,在青春期的那种热烈情感和幻想,焦躁和迷惘,是我们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解决不来的。除了尽力帮助她们平稳度过,似乎是没有消除的办法。

聊到这里,玲玲开始跟我讲她的初一是如何度过的。她遭遇过多次被其他学校的女生暴力对待的事情,理由是玲玲对她们的男朋友有主动的亲近行为。而玲玲则无辜地告诉我,其实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她也曾寻求过老师的帮助,但仍然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from义工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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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易对学生贴标签,下定论之余,义工也知道坚持的重要性,他们知道改变是慢慢发生的,如果一次就放弃,那么对方根本不会觉得你是认真的,事实上也不是认真的。


“印象最深的是晓琴,文琪和伟建三姐弟。大家一说起他们三个,特别是文琪和伟建,就觉得很头疼。因为他们年龄太小,又捣蛋,然后又听不懂普通话,他们讲的从化话我们也听不懂。真的是超级头疼!我一开始是不想理他们的,可是后来想想,我应该平等的去对待每一个孩子,于是我就开始关心他们,在他们做错了事情的时候,去跟他们做feedback,开始的几次,在我们很认真讲话的时候,他们会笑,会躲,会逃避,他们只是觉得feedback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到了后来,我有注意到,他们听feedback的时候变得认真了,好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他们也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捣蛋,对待我们开始有礼貌,就算不会说普通话,他们听见小伙伴用普通话跟我们打招呼,也会学着那个发音来给我们问好,只要看到我们都会笑着跟我们问好。”

From义工花轮


伟建一看见我过去,就拿着羽毛球拍,在我面前晃动,用他的行动在做无声的抗拒。那个时候,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挥动了几下球拍,就到别处去玩了。后来,不管伟建怎么捣乱,我都会安静地看着他,温和地跟他讲话,作反馈。尝试用温柔的坚持来对待他们。在第二次家访的时候,去到他们家,姐姐晓琴和文琪都从冰箱拿出龙眼来吃,而伟建没有吃,他把龙眼拿出来,放到我们面前,,不让其他人吃,只给我们吃。后来来了几个小朋友把我们的龙眼吃了一些,他又跑到冰箱去拿了很多龙眼放到我们跟前,自己却没有吃。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好感动。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什么话,但他就默默地做着,默默地表达对我们的喜欢。再后来,文琪和伟建不管是上折纸,上画画课,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把他们的作品送给我,那种很真诚的目光,纯真的笑容,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与感动,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纯真的,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当他们收到很真诚的温暖与爱的时候,他们会馈予你更多的温暖与感动。”

From义工蓝天


“我跟她说,那你挑一个人帮你玩这个游戏吧,第一次说这句话时,晓欣不理我,第二次我跟她说让小杰帮你玩怎么样,她依旧不理我,第三次重复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From义工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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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特别的是,我所在的组里边丁纯和阿发是十分抗拒家访的。一开始我会以为是家访这个词语给她们带来了很不好的印象,或者是她们和我们的信任程度很低。但是我们解释给她们听之后,她们还是坚持不希望家访。直到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丁纯自己在做手语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因为她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要自己在前边做手语的孩子,所以我也特别担心她会有不会的感受。放学和她聊天的时候,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突然就抱着我哭了。她问我是不是要走了,让我们不要走。后来她擦干眼泪后,跑下楼回家,那时下着雨,我追着她送她回去。一开始她一直拒绝,但我说我想和她一起走一起聊天的时候,她最后没有拒绝了。而到了她的家附近,她告诉了我她不想我们家访的原因,因为她的家在市场附近,而且有点小。突然知道了原因后,我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其实如果我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更多地和她聊天,和她走一段路,那我对她的了解一定会更多,我会见到更多不一样的她,和那个需要人陪伴的害怕相信人的真诚的孩子。”

From义工珊瑚


这种坚持除了引导上的坚持,还有理解上的坚持。在下面这个故事里,我也很惊讶这个义工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这不是一种理性层面的冷静,而是由某种信念支撑的。


“金鱼死了,金鱼被小涛踩死了……”

这是出现在某日清晨办公室门口的一幕,小班的阿富(男)和小颖(女)紧张地对着办公室的我们反反复复地说着“小涛害死了金鱼”。作为小班的辅导员,我迎了过去,拉着他们的手询问了起来。

“怎么啦?慢慢说”

“金鱼死了,被小涛害死了”

“金鱼怎么死的”

“小碗姐姐放在教室的金鱼全死了,现在教室有股鱼腥味。小涛把鱼扔在地上,踩死了,鱼的眼睛都吐出来了”

“你有亲眼看见吗?”

“没有,但是鱼全不见了,教室有很大的鱼腥味”

“你没有看见怎么知道是小涛害死金鱼的?”

“早上教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肯定是被他害死了”

“你刚刚跟姐姐说,小涛把鱼扔在地上踩死了,这是个具体的动作,你没有看见,怎么能够描述出来呢?”

“是那个蓝色衣服的跟我说的”

“那你现在带姐姐去找那个蓝色衣服的同学,好吗?还有,在姐姐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你们先不要再说了,可以吗?”

“好”阿富拉着我,指着远处穿着蓝色衣服的瑞忠,跟我说,“姐姐,就是他”

我还未走近,瑞忠和志文已在教室外气冲冲地向我嚷嚷着“小涛害死了金鱼”。两个小男生激动地跟我说这件事,他们的描述与阿富的描述大致相同,只是当我问到“你们有亲眼看见吗?”他们都回避了这个问题,而以“当时教室只有他一个人,肯定是他害死的”言语替代。问及是谁跟他们描述了“小涛害死鱼的具体动作”时,他们将对象指向了阿富。显然,这里面有问题。

我走进课室,只有小涛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我还未来得及跟他说话,瑞忠和志文便气冲冲地跑了进来,指着小涛说,“就是他害死了金鱼”。我拉开他们两个,用手比划了一下周围,严肃地跟他们说,“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区域跟小涛谈话,请不要进入这个区域打扰到我。”或许是当时我的表情过于严肃,他们随后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小涛,我们的对话得以开始。

“小涛,早上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在课室吗?”

“没有,我很早来”

“那你有看见小鱼吗?”

“我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有看见,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他们说我害死了小鱼,我没有”小涛的神情有些无奈、很想解释清楚。

“姐姐相信小涛是值得姐姐相信的对吗?”

我的话还没讲完,义工Vicent就拿着鱼缸进入了课室,瑞忠和志文跟在他身后,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道“阿盐姐姐,鱼没有死,昨天小碗姐姐拿回宿舍了,Vicent哥哥现在把它拿过来了,鱼没有死。”当时我暗暗舒了一口气,但也揪心着那个被冤枉的小孩。我抓住那两个小男生,问他们早上说了什么,他们不好意思地跟小涛道了歉,急急地想溜出教室外。我安抚了一下小涛,跟他说早上两位同学做错了冤枉了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自制的小雨伞,紧张地跟我说,“姐姐,你拿东西挡着,我把小雨伞拿给你。”我不解地接过手,他紧张地叮嘱我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他觉得昨天自制鱼缸上的那把小雨伞不好看,所以他昨晚回家重新做了一把,他想要我以义工的身份去换掉,因为他怕同学不接受他做的小雨伞。当时,我心里有些难受,答应了他帮他拿给主讲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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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看似结束了,然而我的疙瘩却没有解开。我找了瑞忠、志文与阿富到教室外单聊。我先表扬了他们很紧张跟珍惜小鱼、瑞忠说了一句“小鱼虽然很小,但是也是一条生命”;随后我问了他们早上在没有亲眼看到事情发生的情况下错怪同学是对的吗?三个小男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很小声地说不对。“不对在哪”“没有看到就乱说”“那以后呢?”“要看到才能说”“用不用跟小涛道歉”“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教室,我就怀疑他啊”“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怀疑带着偏见?”“……”三个小男生没有再接话。后来有人小声地说了“不对,以后改”。我们以碰拳的方式约定好了以后在没有看见事情前不随意发表观点、也不乱传播谣言。

这是发生在从化港湾夏令营小班的故事,但我知道,类似的,冤枉与被冤枉的案例,在学生群体当中并不罕见。金鱼的故事,或许很小,但或许也很大。”

from义工阿盐




3

接纳



对于灯塔义工来说,学生的人格和人性永远是第一位的,义工的底线是保护他们,考虑他们的感受,再然后是尽量给予成长的机会。要做到这份温柔的坚持非常不容易,除了教育的理想和耐心,很多时候义工要学会和自己的内心相处。他们会接收到很多的负能量,学生吵闹,学生不听话到处跑,学生使用暴力,学生之间相互攻击,这些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难受的,何况一个带着期待远道而来的教育工作者。所以我们会教义工怎么去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接纳自己内心的情绪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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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学生让我抓狂,是的,学生让我很生气,是的,学生的表现搞得我很沮丧。这是正常的,我们不是要去压抑这些情绪,然后装出温柔的样子去化解。这是不正常的,也没有人能做到。可是也不是一下子就发火,吼学生或惩罚学生。这只是其中一种宣泄那些生气或沮丧的方式。


我们让义工学会觉察自己的情绪,接纳那些情绪,然后透过不是伤害性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样,既不会伤害学生,也能让义工获得温柔教育的力量。


当然这里细节很多,这甚至就是灯塔计划目前在义工培养和教育理念上和其他义教组织最不相同的地方。一个从自我觉察开始的体系,一个类似非暴力沟通的体系。义工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发火的,但我们让他们开始去觉察,去反思,去获得下一次能不一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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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铃声响起来了,然而整个课室都是一片混乱,孩子都在到处跑,说话的说话,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是这样,最后我自己忍不住了,面向着全部的孩子,很凶的说了几句话“上课了,过来围圈圈,不然的话,不然就出去”,当然我也很明白当初自己是十分冲动的,也在事后后悔了很久。在我说完之后,那群孩子气冲冲的走出去了,说怎么这么凶,等等的话语,但是换来的是课室的安静,课程顺利的开展,但是越是后面,我越是感到不安,感到自己太凶,觉得自己对孩子太凶了,自己应该控制住,选择其他的方式。下课之后,我就去找了其中一个孩子道歉,说出了我自己很内疚,不应该这么凶的,虽然孩子显得好不爽,但是脸带着害羞的笑容。”

From义工小敏


“我对木木说:‘你为什么要打人?’我皱着眉头,很严肃地看着木木。木木立马底下了自己的头,又是那种神情,很委屈,自责,害怕,伤心。心里猛地受到触动,是自己太凶了,还不一定是故意打人的。我走过去,拉住木木和受伤的孩子坐在我旁边。我转换了语气,轻声地说:‘木木,你能不能跟姐姐说一下,你是为了抢玩具故意打ta的吗?还是在拿的时候,不小心打ta的?’”

From义工小虫子


在灯塔看来,最关键的不是要求义工不能对孩子进行打骂,这个固然是底线,可是更重要的,是义工能觉察到自己为什么会骂人,觉察到自己正在发火或变得恐怖。如果有一个教育的现场是不健康和负能量的,那么教育工作者本身也是这个这个环境的一部分,老师也是人,义工也是人,没有良好的觉察,则永远不可能拆解相互冲突的关系。


自我觉察的训练,贯穿在灯塔计划的义工,从团队培训到教研培训的整套义工培养体系当中。这套体系,不但能帮助他们面对下乡义教,面对教育,也能帮助他们面对自己的生活,对面人与人的关系,面对自己的情绪,面对生活的种种。


可以说,这是一个依赖知行合一的体系。


(上篇完,下篇待续)


责编:凉意

文章创作:凉意

案例来源:灯塔义工

配图来源:灯塔义工


特别鸣谢


心平公益基金会


与人公益基金会


不断为灯塔计划暑期下乡义教项目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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